不知这样了多久,到底是沈明慎先打破了沉默:“霍栩,朕真的不明白,我阿姐已死,你现在追回这道圣旨又有何用?”霍栩的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下,他缓缓垂眸,掩去眼底疾速划过的一抹悲伤。“不管她是死是活,我此生的妻子都只会是她……我知晓如今悔恨已经没用了,但是她的遗愿我定会完成。”...
霍栩话中的意味再清晰不过——他眼下尚可顾及姜倾心而不动沈明慎,但如果沈明慎还是不肯收回那道圣旨,他拼尽所有也会换一个皇帝,来收回圣旨。
他就是在威胁沈明慎。
两人凌厉的目光久久地撞在一起。
一时间,殿中气氛剑拔弩张。
福泰看的心中焦急,但也不敢插嘴说一个字。
不知这样了多久,到底是沈明慎先打破了沉默:“霍栩,朕真的不明白,我阿姐已死,你现在追回这道圣旨又有何用?”
霍栩的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下,他缓缓垂眸,掩去眼底疾速划过的一抹悲伤。
“不管她是死是活,我此生的妻子都只会是她……我知晓如今悔恨已经没用了,但是她的遗愿我定会完成。”
沈明慎没再说话,只沉默地望着他。
整整一个月的跪求,他无法否决霍栩的真心。
但是比起姜倾心曾经遭受过的一切,他这一个月来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?
沈明慎负手而立,脸隐在半明半暗之中:“朕可以收回圣旨,但是阿姐必须葬入皇陵,而你……”
“不能出现在阿姐的丧葬上。”
第二十二章
雷雨声阵阵,有一种黑云压城的窒闷。
霍栩的眸色比天色更暗,嗓音也染上一层凉意:“……为何?”
沈明慎淡淡移开眼:“阿姐薨逝前为求与你和离,不惜向朕下跪,朕想……她不会想见到你。”
话落那瞬,霍栩浑身狠狠一震,险些双膝都跪在地上。
姜倾心为了与他和离……竟向沈明慎下跪?!
她就那般,想和他断绝关系吗?
心口好似被尖刀用力扎进,又在里面搅得血肉模糊,每次呼吸的寒气都直达心底!
霍栩咬着牙稳住身形,双手死死掐住了手心。
“朕本不想告诉你的。”沈明慎语气寡淡,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残忍至极,“但是,朕怕阿姐怪罪,不得不告诉你。”
“霍栩,你若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,朕便收回那道和离圣旨,如何?”
言罢,殿内再此陷入死寂。
霍栩深深垂着头,仿佛被吹弯的稻穗,满是颓败。
沈明慎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。
更没想到,有一天竟也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如此模样。
他并没出声催促,他知道霍栩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。
许久的沉默后,霍栩终是抬起了眸。
然而此刻他的眸底已然变成了一谭死水,又如那殿外被乌云笼罩的天,再不见任何光亮。
就连他的声音,也沙哑麻木得好像丢了魂。
“……我答应。”
话音未落,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。
轰隆隆——
仿佛砸在霍栩的心头。
离开议事殿后,霍栩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。
一直站在府门前的裴深见他浑身湿透地走近,忙撑着伞跑过去。
“王爷,您怎么独自回来了?车夫呢?马车呢?”
霍栩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。
他甚至都没看裴深一眼,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,径直地走进了庭院。
裴深跟上去,将伞撑着他头顶,没再多说一个字。
可刚走两步,霍栩倏地停住脚步,抬手便将伞打落在地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
裴深怔在原地,不敢捡起伞,满脸忧虑地看向他:“王爷,到底发生何事了?”
霍栩俊逸的面容被雨水冲刷,狼狈不堪。
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,声音极轻地低喃:“何事?本王也想知道…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了?
裴深回答不了他。
没人能回答他,没人。
霍栩在雨中站了很久,他凝望着那屋檐上挂着的红幔被雨打落,像是凋零的花,心莫名抽痛。
半晌,裴深才听到他凄凉的嗓音——
“拿下来,换上白幔吧。”
……
两月后,北昭长公主丧葬之仪。
那悲恸的哀乐传遍整个京城,似枝上嫩芽都要泛黄。
霍栩遵守了约定,没有进宫。
他一人坐在空寂的庭院中,神情木然地望着天。
不知是因天光泛亮,还是心中忧伤,他的眼眶渐渐红起,但泪始终未落。
许久,一阵脚步声渐近。
裴深走到霍栩身侧颔首道:“王爷,长公主遗体已下葬皇陵,并无过失。”
霍栩一动未动,喉间微微梗塞:“本王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裴深离开,霍栩才慢慢收回了视线。
而后,却是倏然深深弯下腰,将脸埋在阴影下,谁也瞧不到。
“一生一世一双人……相思,如今你我也算两情相悦了吧。”
第二十三章
转眼,又是一年仲冬。
元旦过后,京城长街上仍挂满红灯笼,热闹繁华。
而摄政王府里却是一片冷清。
裴深穿过廊檐走向书房,在门上敲了两下。
“王爷,江将军来了。”
书房内传来霍栩低沉的声音:“知道了。”
他应过声,但仍执笔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着字。
直至写下落款,他才搁了笔,将信纸缓缓对折收好,抬步走出了书房。
客堂中,江染眠身穿神眷银甲,大红的披风被呼啸寒风卷得哗哗作响。
见她如此打扮,霍栩深谭般的双眸里波动一瞬:“染眠,你这是……”
闻声,江染眠转身看向他,嘴角浅浅上扬。
“西北战事吃急,皇上命我赶去增援,马上就要启程,所以赶来和你……还有相思道个别。”
“如此。”霍栩点头,“那你万事小心,别受伤。”